第129节
邻座的那些大臣,边议论纷纷,边瘪嘴摇头,越发瞧不上太子卢湛了。 话说,林灼灼自打抢在第一个献上“青梅竹马”图后,便再没凑去皇舅舅跟前说过话了,是以听娘亲说要去敬酒,林灼灼是相当兴奋啊,立马整理一番衣裙,拎起酒壶往自己酒杯里倒满酒,就起身跟随娘亲一块上前了。 “皇舅舅。”林灼灼距离崇德帝还有两三个席位呢,甜糯糯的声音就飞出了口,一张小脸笑得哟,大大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儿。 林灼灼对这个皇舅舅有多喜欢,可见一斑。 崇德帝见了,哪有不受用的,立马笑着望向林灼灼和……她身边的萧盈盈。 萧盈盈端着酒杯大大方方上前,停在龙案前,先朝崇德帝和湘贵妃喊了声:“表哥,表嫂。” 表嫂? 南宫湘猛不丁听到这样的称呼,先是一愣,随后莫名的有点受用。遂,南宫湘浅笑着,朝萧盈盈点了点头。 但,紧接着,南宫湘还是控制不住地瞟向崇德帝眉眼,好巧不巧的,正好看见崇德帝目光落在萧盈盈脸上,那目光说不出的温柔,饱含着一种难以描述的情分,绝对与看寻常的表妹不同。 先头,已经有好几个表妹来敬过酒了,崇德帝望向那几个表妹的目光,寻寻常常,与看普通朝臣没什么两样。 两厢一对比,萧盈盈在崇德帝心里的特殊地位,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,那绝对绝对是与普通的亲情不一样的。 南宫湘默默收回视线,默默挺直背脊,目光停留在龙案上,谁也不看了。 南宫湘的变化,崇德帝很敏感,一下子察觉到了。 作为南宫湘的男人,崇德帝自然是不想湘儿又不开心的,遂,视线果断从萧盈盈面上移开,转到林灼灼脸上去。母女俩,他一个都不瞧,这很不现实,也太不给脸了,崇德帝做不出来。 是以,短暂斟酌后,崇德帝视线尽量不落在萧盈盈脸上,只看向外甥女林灼灼,笑道:“灼灼,你又想皇舅舅啦。” 林灼灼见皇舅舅笑着瞅自己,连忙笑呵呵地替娘亲将敬酒词给说了:“皇舅舅,是呀,灼灼可想可想您啦,听娘亲说,皇舅舅千杯不醉,一个人就能干翻一大片的人!所以,今儿个,灼灼也来凑热闹啦,跟娘亲一块向您多敬两杯酒,祝您年年有今日,岁岁有今朝!” 说罢,林灼灼率先高举酒杯,一干而尽。 福公公:…… 好家伙,这动作够快的,连最常见的“我干了,您随意”都没说,就一口闷了?完全没给皇上插话拒绝的机会啊。 福公公正心里打鼓时,只见萧盈盈也紧随女儿举起酒杯:“盈盈祝表哥万寿无疆,来,表哥,干一个!” “来,表哥,干一个”是萧盈盈多年来的习惯,自打爹娘准许喝酒那日起,每回与崇德帝一块喝酒,便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。 豪情万丈。 听着这样的话,崇德帝的视线不由自主又凝在了萧盈盈脸上,尤其看到萧盈盈仰脖一饮而尽时,那些青春年少的时光又纷纷回来了,每一个画面都充满了阳光、激情和美好。 无关情爱,是少年时光的美。 大约受感染了,崇德帝一下子忘了湘儿不许他喝酒的事,低头就去寻酒杯,扫了一圈没寻觅到酒杯的影子,崇德帝才蓦地想起湘儿方才的“不许”来。 彼时,林灼灼和萧盈盈都一口闷完了,林灼灼见皇舅舅手上没有酒,立马问道:“皇舅舅,您的酒杯呢?” 崇德帝:…… 干笑两声,满脸的不好意思,最后笑着瞅了眼身旁的湘儿,然后看向萧盈盈,选择实话实说:“盈盈,你嫂子方才说了,不喜欢朕喝酒,朕就将桌上的酒壶、酒杯全给撤了。” 南宫湘听到这话,心内很是受用,重新抬眸望向崇德帝。 林灼灼:…… 萧盈盈:…… 光是听这一句话,就知道崇德帝有多宠爱湘贵妃了。 萧盈盈先是有些不敢置信,“千杯不醉”“好酒”的崇德帝居然为了湘贵妃,要戒酒了?不过,萧盈盈很快回过味来,酒算什么,与心上人的喜好比起来,自然心上人更重要。 遂,萧盈盈很快笑着支持道:“表哥做的对,表嫂不喜欢的事,表哥何必要做?一点酒而已,戒了就戒了。” 崇德帝见萧盈盈如此通情达理,心下一阵欣慰,不愧是他的盈盈啊,从来不为难他。 但萧盈盈敬了酒,崇德帝不可能完全不给面子,丁点不喝。遂命福公公将茶盏满上,然后崇德帝端起满满一盏茶,笑道:“盈盈,朕以茶代酒,干了!” 说罢,高举茶杯,以喝酒的姿势将整盏茶水给干了。 “皇舅舅,您不能只喝娘亲敬的那盏,还有灼灼那杯呢!”林灼灼与皇舅舅可亲了,什么话都敢直说,眼见皇舅舅一盏茶水下了肚,小手立马抢了福公公手里的茶壶,又给皇舅舅满上了。 崇德帝:…… 实话实说,酒水好喝,这茶……慢慢品还行,一口干了,那个苦那个涩啊。 但看着林灼灼一脸洋溢的笑,崇德帝心都化了,哪里舍得拒绝,是以,再次端起满满的茶盏,一干而尽。 于是,两盏茶水咕噜咕噜下了肚,崇德帝舌头那个苦涩啊,发誓再也不干“以茶代酒”这种苦差事了。别的朝臣和内外命妇再来敬酒,通通交给福公公去挡酒。 咳咳,说实话,就算茶水没这么难喝,崇德帝也不可能一一“以茶代酒”,旁人在崇德帝这,可没有萧盈盈母女这般有面子。 “表哥,表嫂,盈盈和女儿告退。”萧盈盈见崇德帝一连灌下两盏满满的苦茶水,抿唇直乐,笑过后,也不再多逗留了,拉着女儿行了个告退礼,便要退下了。 崇德帝笑着点头。 南宫湘蒙着面纱,笑容浅浅地朝萧盈盈点了点头,她瞧得出来,萧盈盈对崇德帝只有兄妹之情。 第112章 皇舅舅虽然没喝酒, 却被自己和娘亲接连灌了两盏满满的苦茶水,林灼灼觉得也挺有意思的,与娘亲一块退下时, 一张小脸笑得乐呵呵的。 “娘, 皇舅舅对咱们真好,连苦茶水都肯一干到底!”林灼灼很明白, 换个人上来敬酒,皇舅舅绝对不会如此“虐待”他自己的。 被皇舅舅如此宠爱, 林灼灼心底很受用, 滋生出一股优越感。 确实很优越感哟, 这样的顶级待遇, 别家贵女可是求菩萨都求不来的呢。 “那是自然,所有兄弟姐妹里, 你皇舅舅与你娘亲我是最最要好的!”萧盈盈回到自己席位坐下时,朝女儿得意地一扬眉。 不是她吹,亲情这种东西也靠缘分, 无缘的,哪怕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, 也亲不了。而她和崇德帝恰好是有缘那类, 青梅竹马十几载, 日日夜夜熬出来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。 林灼灼歪头看着娘亲, 一脸的羡慕。纯洁的兄妹情, 她真的太羡慕了:“娘, 您和皇舅舅, 真让我羡慕。” “你羡慕什么,你的四表哥不也对你很好吗?”萧盈盈朝女儿揶揄地笑,“你俩的绝美兄妹情啊, 也很是让一堆小姑娘羡慕呢。” 林灼灼:…… 一听说“四表哥”,脑海里立马浮现四表哥摸她手、摸她小屁屁的一幕幕,脸蛋一红,臊得哪里还敢与娘亲对视,赶忙低下小脑袋,不自在地扭着帕子玩。 同时,嘴里嘀咕,娘亲真坏,都瞧出来四表哥对她根本不是什么兄妹情了,还故意拿这个打趣她。 萧盈盈见傻女儿这副脸红的可爱样,越发抿嘴笑得欢了。 萧盈盈母女笑得满脸欢时,太子卢湛却是快气得吐血了! 萧盈盈母女敬酒时,卢湛瞧出湘贵妃眼角眉梢的醋意了,然后双目兴奋地盯着,就等着萧盈盈忽地身体不适,然后父皇面露焦急,将萧盈盈当众一抱,激得湘贵妃好好作一场呢。 结果呢? 等啊等,等啊等! 都等到萧盈盈敬酒完毕,人都回到席位上去了,药效还没发作? “混蛋,你不是说马上起效吗?这就叫马上起效?”卢湛盯得双目都快赤红了,还没等来想要的一幕,情绪暴躁,怒不可遏,回头对小福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。 这顿臭骂,声音可不小,邻近席位的几位大臣八成都听到了。 唬得小福子赶忙凑近太子耳朵,求道:“太子殿下息怒,息怒,您声音小点,要不那几位大臣全都听清您要做什么了。” 卢湛的脑子似乎装满了屎,满满当当的屎,反应明显慢一拍,小福子话音全部落下了,卢湛才反应过来小福子在说些什么。 顿了一顿,卢湛这才声音勉强小点,但依旧怒瞪小福子:“那药是怎么回事?药效不行,就赶紧添加剂量!还磨叽什么,快去啊!” 机不可失啊,错过了今日的生辰宴,萧盈盈下次进宫还不知是哪一日了! 卢湛急着今夜就成事! 小福子见太子双眼瞪大如老虎,迸射出的凶光异常骇人,似乎他不赶紧去,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了他似的,唬得小福子连连应诺:“奴才这就去办,这就去办。” 说罢,小福子忙不迭地退出大殿,悄摸摸去堵截御膳房送菜的小宫女。 却不想,小福子还没瞅到那个替他放药的小宫女呢,忽地双眼一黑,竟被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给砍昏掳走了。 大殿里的卢湛,哪里晓得他的小福子出了岔子,一刻多钟后,见小福子回来了,卢湛继续发牢骚:“这回剂量够吧?可不要再让孤白等一次!” 声音依旧不太低,若非大殿里人声嘈杂,歌舞升平,就卢湛这个大音量,不仅邻座的几个大臣要听得一清二楚,怕是最前头的崇德帝也要听到了。 小福子胆战心惊的,垂眸不敢看向太子,只唯唯诺诺地点头:“剂量翻了三倍,这回保证够。” “好,孤等着!”卢湛斜了小福子一眼,然后坐正了,喝了一盅酒,酒喝到一半,慢了一拍的脑子似乎又想起什么来,再次回头冲小福子斥道,“这回下在哪道菜里?” 魂不守舍的小福子,先是没反应过来,惹得卢湛又臭骂了一顿,才听清太子说的什么。小福子忙小声回道:“在即将上桌的拔丝香蕉里。” 主仆俩正说着时,大殿门口鱼贯而入两队小宫女,人人手里端着一盘拔丝香蕉。 见之,卢湛面上的怒容一下子消散,眉眼柔和下来,重新换上一副期待的神情。卢湛再不搭理小福子,自个儿好好地坐在席位上,坐正了,时不时瞟两眼萧盈盈那桌,看拔丝香蕉上了没。 “不错,不错,终于上了。快吃,快吃!”卢湛盯着萧盈盈和林灼灼的筷子,喃喃自语,催促个不停。 林灼灼见上了一盘拔丝香蕉,想起正月十五那夜没吃,就让宫女撤下去了,心头抱着弥补遗憾的念头,便想今儿个好好品尝几块。 不料,刚提起筷子,林灼灼余光察觉混蛋太子又猥琐地盯着自己了,吓得筷子都掉去了地上,紧急告状娘亲:“娘,混蛋太子又盯着女儿直瞅了!” 萧盈盈正夹了块拔丝香蕉要往嘴边送呢,听到这话,抬头一看,还真见到猥琐太子又看向女儿了,萧盈盈怒不可遏,立马瞪大双眼,狠狠瞪了回去。 说来也是凑巧,偏生萧盈盈怒瞪卢湛时,卢湛恰好收回视线,反应慢一拍的卢湛,丝毫没察觉自己又被萧盈盈瞪了。立在卢湛身后的小福子,自个还魂不守舍呢,哪有那个心力去观察萧盈盈。是以,主仆两人均不晓得,萧盈盈眼下对卢湛意见很大。 “灼灼,别理那个臭混蛋!”都退完亲了,还阴魂不散,萧盈盈心底很气,“实在气不过,等会叫你爹爹把他拖到没人的地方,罩上麻袋,狠狠揍一顿,给你出气!” “这个好!揍得他变猪头!”林灼灼听娘亲这般一说,立马满怀期待地望了望那边的爹爹,只见爹爹与一堆战袍兄弟混在一块,正满面红光地拼酒呢。 爹爹不喝酒,力气就很大,一喝酒,酒劲上了头,拳头就更没轻重了,保管揍得混蛋太子哭爹喊娘的。 这般一想,林灼灼心情又变好了。 林灼灼心情是变好了,那边的卢湛却是又烦躁上了,见萧盈盈和林灼灼磨叽半日,还没吃上拔丝香蕉,他就恨不得亲自走过去,把拔丝香蕉往萧盈盈和林灼灼嘴里硬塞! “吃啊,吃啊,快吃啊!磨叽什么呢?” 卢湛催促个不停,上下嘴唇一个劲地张开、合拢、张开、合拢,絮絮叨叨,絮絮叨叨。 终于,小宫女重新给林灼灼上了一副筷子,卢湛见到林灼灼笑着去夹了一块拔丝香蕉,往嘴里送了,卢湛那张絮叨不停的嘴,才终于歇一会。 林灼灼满心沉浸在爹爹要揍太子的快乐里,心情愉快地在飞,小嘴凑近拔丝香蕉,轻轻舔一舔:“哇,好甜呀。” 咬一口含在嘴里,香蕉又香又甜,口感出奇的好。 林灼灼突然很后悔,正月十五那夜不该错过这道美味的。好在,今日又重新与它见面了,可得好好儿多吃几块,弥补弥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