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0：心力交瘁

顾泽天回去的时候，已接近凌晨。
  车灯熄灭，他推门下来。
  “泽天！”等在门口的人，立即扑过去，“泽天，你去哪了？我等了你好久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看一眼怀里的人，伸手将她隔了开，“我来收拾些东西。”
  “你……你收拾东西做什么？”严希媛惊恐的望着他，紧紧的挽住他的胳膊，“泽天，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？我不信，我不信！你一定还在生气对不对？可是，我都知道错了，我保证，以后都会听你的，你不要再气了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看上去很疲惫，连话都不愿意多说，走回去后，直接就进卧室收拾东西。
  “我不让你走！”严希媛叫着，堵在了门口，“你哪里也不能去！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！”
  顾泽天只是默默的收拾衣服，又将私人电脑和一些资料装起来，拎着简单的箱子，他来到门口，抬起头，“当我食言了，当我负了你，当我是个十足的混蛋……怎样都无所谓了。”
  “我不要……”严希媛哭着抱住他，“泽天，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……可我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我们的儿子啊！难道，你连麟儿都要抛弃？他还那么小，这会还在医院里，不能没有爸爸的。”
  麟儿……他的儿子。
  顾泽天低下眼眸，勾起一个无力的笑，“我还有什么资格做别人父亲？”不容分说的扯开她，他就往外走，严希媛倏地尖叫一声，“顾泽天，你今天要是走出这扇门，我就死给你看！”说完，冲进厨房里，取出一把刀，直接架在了脖子上。
  顾泽天顿住脚步，回过头。
  严希媛哭得伤心，锋利的刀尖，已经刺破了皮肤，滑下一滴血珠。
  他又转回了头，“你不爱惜自己，就是不爱惜麟儿。”
  以为他终于肯顾念儿子了，严希媛上前两步，激动得说，“那就不要走！泽天，我们母子不能没有你的！”
  沉默片刻，他平淡的口吻，透着心力交瘁，“薄荷的肾在麟儿的身体里，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了，你和麟儿要珍惜。”
  拉开大门，他果断离开。
  严希媛怔在当场，手里的刀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，脑海里一片空白，“他不要我们母子了吗……”
  怎么可以？
  怎么可以？！
  严希媛发了疯的追出去，顾泽天的车子已经开出了大门，她在后面追着，喊着，“泽天！泽天！！”
  顾泽天看眼车镜，看到在身后摔倒的她，他缓缓的闭眼睛，再次睁开时，那里已无所牵挂。
  顾泽天回到了顾家，整幢别墅都是黑漆漆的一片。
  摸索着打开灯，他走上了楼，没有直接回到卧室，而是先来到林思涵的实验室。
  里面很干净，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在原处，桌子上放着一本书，还保持着原来翻看过的痕迹。他放下箱子，轻轻走进去，望着这熟悉的一切，却是物是人非。
  推开玻璃门，走到阳台上，角落里仍摆放着那几盆依兰花，换了新花盆，叶梢有点枯黄，许久没有精心照顾过。他记得，她在的时候，这些花开得很漂亮，气息清新独特，从楼下经过时都会闻到。
  他拿起水壶，浇了点水。
  这时，门口传来轻微脚步声。
  他身子一震，僵在那里，倏地，他转过身，“小涵……”
  “大少爷，”花姨拎着行李，站在门口，面无表情的开口，“我要走了，你一个人……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  她转身要走，顾泽天低下了头，淡淡说，“花姨，连你也要离开了吗？”
  花姨站了住，良久，她说，“大少爷，苦果都是自己酿的。”
  说完，她吃力的拎起了行李。
  顾泽天深吸一口气，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，“花姨，你要去哪，我送你吧。”
  “不用了，让大少奶奶看到不好。”花姨跟上来，边走边说，“我会搬到大少奶奶那边去，老爷那里我已经交待清楚了。”
  顾泽天抿紧薄唇，将她一直送到了门口，门外等着一辆车子，是飞机头派来的人。
  看到他们出来，就将花姨的行李搬上了车。
  花姨拉开车门，犹豫了下，又转过身来，“大少爷，大少奶奶现在是最脆弱最敏感的时候，如果你还有一点顾念，就不要再来打扰她了。”
  那辆车子从他面前驶过，顾泽天缓缓垂下双眸，站在原地。
  花姨曾经那么积极想要撮合他和林思涵，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制造机会，他岂会看不出来？可是现在，她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让他远离她的人。
  是真的……无法挽回了吗？
  他不知，只知道，如今再让他真的放手，实在太难。
  花姨来到清河湾时，顾浩玮还没有睡，暂时将薄荷的房间收拾出来让花姨住。花姨不肯，坚持要睡客厅，也不能去那孩子的房间住，怎么说也得给大少奶奶留点完整的念想。
  两人坐在客厅里，花姨简单弄了点宵夜，顾浩玮吃得不多，她叹息一声，说，“大少爷回去了。”
  顾浩玮蹙了下眉，没吭声。
  “我看得出，大少爷也挺自责的，可这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呢？”说着，扭头看一眼主卧的方向，“这是大少爷作的孽，大少奶奶这会一定会恨死他了。”
  顾浩玮放下筷子，“爷爷那边知道了吗？”
  花姨点了点头，“嗯，我已经把经过都告诉老爷了，他那边还有事，不能马上赶回来，不过会尽快了。”
  他淡然道，“爷爷回来了，也改变不了什么结果。我会打电话给他，告诉他不必赶回来了。”说完，起身，“花姨，你早点休息吧。”
  “呃，二少爷，那你呢？你去哪啊？”
  这里只有两间卧室，花姨又选择睡客厅，实在是再倒不出来房间了。
  顾浩玮拿起外套，“隔壁。”
  花姨愣了愣，“隔壁？”
  跟着他走出去时才发现，他掏出了隔壁的大门钥匙，惊讶道，“二少爷，你怎么会……”
  “我把这个房子买下了。”他推开门，回头叮嘱道，“花姨，有什么事要马上通知我。”
  花姨应了一声，这才回到屋里，皱了皱眉，心情不免有几分沉重。
  花姨是过来人，二少爷对大少奶奶的心思越来越明显，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呢？只是，这会情况这么复杂，乱成了一团麻似的，他若是再参合进来的话，那他们两兄弟岂不是会……
  花姨叹了声气，不愿再去多想了，头昏脑胀的，简单的收拾了下，就早早睡下了。
  漆黑的卧室内，林思涵安静的坐在床上，听到外面再无声息，清亮慑人的眸光，一点点眯紧，冷得似块冰……
  第二天，花姨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，顾浩玮在婴儿房整理小薄荷的东西，林思涵就推开房门出来了。
  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，慢腾腾地走过来，“花姨，可以吃早饭了吗？肚子好饿啊！”
  花姨一愣，看了看她，赶紧笑着说，“马上就好了。”
  “哦！”林思涵轻爽的应了一声，先去洗漱。
  顾浩玮拧着眉，将婴儿房关闭，走出来帮忙摆碗。花姨小声的说，“大少奶奶看上去精神不错，咱们都不要提起那孩子了，免得她伤心。”
  不大一会，林思涵从卫生间里走出来，坐到餐桌旁，微笑着望向对面的顾浩玮，“浩玮，因为我的事，这段时间你一定很累了吧。”
  顾浩玮凝着她的目光，有几分惊诧，但很快又恢复如初，摇了摇头，“是你的事，就不会累。”
  她又是一笑，“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。”
  顾浩玮挑高眉梢，还想再问什么，花姨已经端着早餐过来了，“大少奶奶，这是特意为你做的哦，多吃点！”
  “嗯，谢谢花姨！”林思涵很饿的样子，马上吃了起来。
  知道她这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，饿也实属正常，顾浩玮怜惜的望向她，由着她吃东西，便也没再多问什么。
  吃过早餐，他要去公司，这段时间积压了好多事需要处理，他必须要早早过去才行。
  临出门时，林思涵叫住了他，“浩玮，”
  顾浩玮在门口转身，“嗯？”
  她走过来，抬眸注视着他，唇边勾勒出来的温暖弧度，令她苍白的脸色，都多了几分温度，“浩玮，别为了没有保护好我们而自责。”
  顾浩玮神情一滞，凝望她的视线，都有些许颤抖。
  “如果，没有你在我们身边，我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。”她轻声说着，笑容愈发的温暖，倏地，伸开双手，拥抱了下他，“这些话，我早就想对你说了。”
  顾浩玮怔住了，感觉到怀里瘦弱的身躯，正在用力的拥抱自己，心房似被人破门而入，就这样在那里生了根，扎了营。
  当他想要抬起双手回抱住她时，林思涵却松开了手臂，抬头对他一笑，“去公司吧，下班后直接过来吧，我会和花姨一块下厨的哦！”
  望着她的目光，一点点露出笑意，他点了下头，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