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76：不可置信

林思涵一听，激动得又要冲过去，“她在哪？你把她藏在哪了？顾泽天，你为什么要偷走她，把女儿还给我！”
  顾浩玮搂住她的腰，将她控制在怀里，视线紧紧盯住顾泽天，冷静的问，“哥，你为什么带走她？”
  顾泽天垂下了眼眸，抿了抿唇，停滞片刻才开口，“我需要她……救我的儿子。”
  一句话，让林思涵和顾浩玮都愣住了。
  林思涵一点点挣脱开他的怀抱，瞪大的眸里，尽是质疑，随即，又是不可置信，“你……你在说什么？薄荷还那么小……你用她来……用她来救你的儿子？！”
  是她不够聪明吗？她为什么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？用女儿来救儿子……怎么救？！
  她不明白，真的不明白！！
  顾浩玮眉头拧紧，眯起眼眸来，直视着他，一字一句的问，“哥，你想把薄荷怎样？”
  顾泽天转过身不想去看她，她的目光，让他觉得……自己真的好烂。
  慢慢的，他说，“希媛有先天性心脏病，她的身体，并不合适生产。可是，她却执意要生下我们的孩子。所以……”他顿了下，目光愈渐暗淡，“麟儿也遗传了先心病。”
  林思涵呆呆的站在那儿，尽管披着顾浩玮温暖的大衣，可仍是禁不住的发抖，全身冰冷。
  “麟儿才刚出生15天，就不得不接受了手术。可手术后，他一直没办法排尿，需要持续做腹透才行，白细胞数居高不下，任何减轻肾负担的药都没有效果。医生说，他感染了并发症，肾衰竭，药物已无法控制，必须要做移植……麟儿太小，肾源难找，大人的肾脏根本没办法移植，再加上他是o型血，很难在非亲缘关系中找到供体。所以……”
  “所以……你就想要我女儿的肾？”
  林思涵颤抖着声音，陌生又惊恐的视线，令顾泽天的心骤然紧缩。可是，他仍是咬紧牙，冷漠的点头，“我已经做过配型了，薄荷可以给麟儿做移植。而且，我找的是全球最好的医生，手术风险可以降到最低。我向你保证，薄荷不会有危险——”
  “啪”
  一记耳光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。
  顾泽天头侧到一边，咬了咬牙，转过头，“麟儿欠薄荷的，我会替他还！这一生，我都会对你们母女负责到底！”
  “啪”
  又是一记耳光，打在他的另一侧脸颊上。
  林思涵手抖得十分厉害，因为愤怒，灭顶的愤怒，她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这股怒火。
  顾泽天目光灼灼，紧紧盯住她，“林思涵，是我顾泽天欠你的，这辈子，我都欠你！我随你怎样对我，我都绝无半点怨言！只要，薄荷能救麟儿！”
  林思涵倏地揪紧他的衣襟，悲愤的哭喊出声，“顾泽天，你还是不是人？薄荷才刚出生！！你就要摘走她的一颗肾？！我恨你，我恨你！！”她疯狂的抡起拳头，砸在他的身上，“她是你女儿啊，是你女儿……你怎么能这么残忍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就站在那里，承受着她的愤怒与悲伤。
  从他自以为她亏欠他，到如今他实实在在的欠了她，还真是高调的讽刺。
  其实，人生就像是残酷的俄罗斯轮盘，你豪气掷赌，存在侥幸，但说不到哪一天，那颗冰冷的子弹，就会射进自己的太阳穴。这是他要玩的搏命游戏，后果也必须是他要承担的，他没理由退缩。
  突然，她挥舞着的双手，被人握了住。
  顾浩玮一把将她扯过来，搂进自己的怀里，林思涵已经失去了理智，挣扎着，不肯就这样放过这个混蛋。他却低声说，“先要找到薄荷！”
  一句话，骤然惊醒了她。
  对，找到女儿，先找到女儿！！
  她盯紧他，咬紧牙迸出每一个字，“薄荷呢？薄荷在哪？”
  顾泽天望着她，摇头，“除非手术结束，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的。”
  林思涵只觉得眼前一黑，身子软软就要摔到，顾泽天眸光一凛，脚步不由得朝前迈出一小步，在看到顾浩玮扶住她后，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。
  回过神来，林思涵推开顾浩玮，失魂般踉跄着走过来，双手抓住顾泽天，哭着，求着，“告诉我她在哪，告诉我……求求你，把女儿还给我……顾泽天，你怎么恨我都可以，是我对不起你，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……求你，告诉我薄荷在哪……我不能没有她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垂下眼眸，站在那儿，一声不吭。
  顾浩玮目光紧眯着，看到她如此卑微的哀求，心生生被揪疼了。
  “薄荷只是个婴儿，她才刚出生……顾泽天，算我求求你，只要你把她给我，要我怎样都行……”说着，她双腿一软，给他跪了下去，“还给我，把女儿还给我……”说到最后，抱住他的腿，已是泣不成声，“我什么都不要，我只要薄荷……她是我的命啊……顾泽天，你不能残忍的把我的命也拿走……”
  顾泽天慢慢闭上了眼睛，双手捏紧，肩膀微颤着。
  他无法开口，哪怕是说出一个字。
  因为，他怕他会怜惜，会心疼她，会不顾麟儿的生死，也要答应她！
  如果可以，他宁愿自己的肾可以救麟儿！那样，就不会伤害到他幼小的女儿……
  顾浩玮站在她身后，胸口剧烈跌浮，眸光暗沉着。
  林思涵倏地软下身子，晕倒在地上，泪珠犹挂在睫毛上，顾浩玮心头一悸，立即将她抱了起来，将她哭红的脸颊按进胸膛。
  低下头，无比怜惜的望着她。
  这样子的卑微，他只允许这一次！
  眼眸抬起，面对大哥，那里已无往日的温色，取而代之的，是顾泽天从未见过的冷戾色泽。透着果敢，决然，像只刚刚睡醒的森林野兽，正用冷酷的目光，在盯着自己。
  “哥，我说过的话，我会说到做到！所以，别怪我。”只一句，转过身，他带着林思涵大步出去。
  顾泽天站在原地，胸口不断起伏着。
  偌大的房间里，只剩下他一个人，四周竟静得可怕。
  外面传来顾浩玮迅速发动车子的引擎车，接着，轰鸣着就离开了。他却仍站在那儿，显得无动于衷……
  他低垂着眼眸，快要分不清此刻复杂的心境，是希望手术顺利进行，还是……
  直到车子开出去，林思涵才迷迷糊糊的恢复了点意识，只听到顾浩玮握着电话，用一种命令的口吻，“全市所有的医院、诊所，我不管是黑的还是白的，马上找到人！没错，就说是我放的话，不服的让他们来找我！”
  她甩了甩头，强迫自己清醒过来，“浩玮……薄荷她，她会在哪儿……”
  清醒后的代价就是撕心裂肺的痛。
  只要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，现在有可能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，无助的由着手术刀，割开她的身体，取出她的一颗肾，林思涵就全身发冷，血液都要凝固了，心更是慌得四处乱撞，顷刻间就撞了个头破血流。
  “薄荷……薄荷！”她完全冷静不下来，慌乱的左右挣扎着，接着，拉开车门就要下去，“我要去找薄荷，她在哭，她在等我去带她回家……”
  “小涵！”
  顾浩玮赶紧拉住她，一手控制方向盘，另一手迅速关上车门，马上锁好。
  “我要去找薄荷啊……”她的眼神愈发狂乱，手足无措的样子，让顾浩玮疼得心都在颤抖。
  他二话不说，手捞在她的脖子上，将她拉过来，拉到自己怀里，“待在这里！现在哪都不许去！很快，我就会把薄荷还给你！”微顿，目光凝聚到可怕，“一个健康，完完整整的薄荷！”
  他身上的气息，与她身上的一样，干净，踏实，让她在恍惚间就遗忘所有。
  低低的，是她的悲鸣。
  “浩玮……帮我……”她从未这样子无助过。
  感觉到腰被两只纤细的胳膊紧紧箍住，他的眉头蹙着，一字一句，郑重的，立下对她的承诺，“没人能再伤害你和薄荷，我发誓！不论是谁，我都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！”
  一次，足矣！
  不大一会，顾浩玮的手机响了起来，怀里的人也是一震，立即抬头，紧张的盯着他。
  电话接起来，听到里面的话，顾浩玮眸光一亮，“我马上过去！”
  他挂上电话，调转方向直接逆行，“找到薄荷了！”
  林思涵的激动还不过片刻，就被另一个惊恐的念头代替，“那手术有没有……”
  顾浩玮没回答，神情却微微绷紧起来，林思涵看在眼里，心又再次高高悬起。
  顾浩玮驾着车子直接开向市里一家二级妇幼医院，来到门口，他紧踩刹车，丢下一句，“你等在儿，我进去！”便推门冲了进去。
  林思涵哪里能安心等着，随即也推门出去。
  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，好像刀子割在上面一样疼。她身上披着他的大衣，衣襟大开着，脚下穿着一双拖鞋，脸颊冻得通红，她全然不在意。跑到这间陌生的医院里，地方不算大，人却不少，到处都是孩子的哭声。